制盐人:黄土地特殊从业者的生命悲歌【字数:】
一种别样生活领域的首次揭示
创作对于一个作家而言,一般讲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领地,即属于自己的生活场。以陕西作家为例,如贾平凹的商州视域,路遥的城乡交叉地带,陈忠实的关中描写,以及老辈作家柳青的黄土情结,王汶实的渭河两岸等等。虽然这绝非一概的划地为牢,但始终是作家入场与出场转换的情感寓居地。如此以来,诸种色彩斑斓的生活领地就在作家的笔下被神奇般的分割、描摹,呈现出极具个者风采、又具地域风情的记录不同时代万般生活形态,以及各有性情各有精神的诸多情感图式。
纵观陕西作家的生活涉猎,除有所共识的现代工业领域,现代新兴科技领域,现代都市生活,以及知识分子题材描写的集体缺失外,三秦大地乡村领域的叙事和关注几乎无所不有,巨细不到。作家们这种黄土地题材的密集涉猎,使得一些粗心的作家也常常苦恼其叙事的雷同和独木桥相抵牵绊的写作尴尬。那么这一问题何以破题呢,记得高尔基说过:谁想要当作家,谁就必须在自己身上找到自己——一定要找到自己。[5]这是文学大师的话,是说文学作为精神美的一种表现形式,必使外界的一切生活化为我的血肉表现出来,这才是活生生的有血脉流动的生命文学。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就是这个道理。这就是一种功夫,观察的功夫,感悟的功夫,从生活到文学提升的功夫。细心的作家总会从蛛丝蚂迹中发现其情感倾诉的要脉,写作冲动的灵感。而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生活在陕北,描写陕北的作家数以百计,传统制盐领域,制盐人的生命演绎,生存状态,情感悲歌仅被一位90后青年学子所揣摩,所感触,所把捏,以至于厚积薄发,情动于中,细细致致的说开去。照实说,这种题材实在应归属于一位中年作家该做的事,到被一位年轻者占了先。我当然不能说是王闷闷观察生活,了然于心的功夫深,那是什么呢?每个从文者当应思之,以解读其中的奥妙。
如此说来,制盐人群生命悲歌的叙事,在陕西文学中是一个空缺,一个极为新鲜而又鲜活的题材。在现代化盐业生产的早期,陕北黄土高原一群住着土窑洞,穿着粗布衣,同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勤劳质朴的特殊从业者,浸泡在盐土相间,卤水相伴的辛酸岁月里,生活浸满着盐的咸味,汗的苦涩,以及劳作间隙中的淡淡的欢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紧吧的日子,如同层层土层层水周而复至的浇灌。数九寒天,烈日炎炎,两个最为难熬的季节,却正是制盐人最为忙碌的时节。比起以农事为业的人们,制盐人的艰辛和付出可谓多多。小说以细密的针脚,通过一系列制盐工艺过程,制盐工具具象勾勒描写,揭示了一个隐秘群体的特殊生活。那黑乎乎的石窑,一排排的灶火,红火火的大炭,咕嘟着的盐水,硕大的水瓮,星罗棋布的盐土,架架绞水的辘轳,个个洒水的马勺,件件挤水的筛子,置放盐浆的土槽,晶莹剔透的卤冰,以及最后制成的洁白无瑕的食盐等等的精致描写。难以想象,供养人们生存的食盐竟然是在如此原始、传统、繁琐、艰辛的环境下制出,是这些名不见经传,含辛茹苦于天寒地冻,炎炎酷日中的人们终年辛劳智慧的结晶。年年岁岁,祖祖辈辈,咸人们就这样过着,已经成为约定成俗的生命惯性。然而艰辛并没有使他们丧失生活的信心,反而更多了些地缘惠泽的自豪和乐观。每当制盐老人向外人介绍时说:噢,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能不神奇吗?这是咱这里独有的。咱这里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决定了其他地方没办法与这里相媲美。 [6]神气的自豪,语气的乐观字里可感,折射出这位制盐子弟对父辈精湛技艺的赞美,以及对来此劳动壮美浩气的由衷赞叹。制盐业,制盐人,这一特殊群体的生命演绎终于有了文学的诉求,这群善良勤劳,以己劳作之苦奉献社会,供养千万人们生存需要的父老乡亲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代言人,这一精湛且已失传的传统制盐工艺也终于结束了尘封的历史,走进了社会档案的记载,呈现于人们的视野。一位90代的年轻作者,以文学的方式,完成了一件非遗挖掘、抢救的浩大工程。不能不谓之惊叹。正如作家安黎所说,这个群体他们隐秘于社会的幕布之后,在无人留意的缝隙中,艰难地蠕动,辛勤地劳作,默默地来,又默默地去。于是,他们的生存、他们的命运、他们的欢乐、他们的痛苦,都像是密封于罐头瓶中,无法传达到外面更为广阔的世界。王闷闷是第一个用笔来再现盐民生活和表达盐民心声的作家。他用深情饱满的笔为自己的先辈与同辈画魂,为那个鲜为人知的群体画像。 [7]这就是《咸的人》的文本价值,一部充实陕西文坛题材空缺的难得作品。
注释:
[5]高尔基:《文学书简》上册,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第133页。[6]王闷闷:《咸的人》,太白文艺出版社,2014年。
[7]安黎:见《咸的人》序,太白文艺出版社,2014年。
文学与新闻传播系冯肖华
原文链接:http://www.jxszl.com/lwqt/yzlw/35786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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